乌秀微怔，任她紧紧抱着，气息扑在她的耳边。他的声音低沉，调笑一样：“明明是你丢下了我，如今却倒打一耙。”
美寇一口咬在他修长的脖颈上，含糊不清道：“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人类真奇怪。
尤其是女人，比妖狠毒，也比妖脆弱，眼泪无端降临。
乌秀感受到衣领处的热意，空着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：“知道什么？”
美寇沉默了很久，再次开口：“我为什么会有生吃兔子的冲动？”
像狐狸一样。
乌秀笑得胸腔震动，连带着怀里的美寇一起，两人心脏合拍，共同跳动。
“你发现了？”乌秀像是与她开了个玩笑那般说着，要推开她，却发现美寇抱得很紧，越推抱得越紧。
他推了两下，便作罢，因为他不讨厌这种窒息的感觉，甚至是有点喜欢。
“还记得你掉进陷阱的那一晚吗？”
她被萨南和拉克希米推进三个她那么高的坑洞，浑身都是伤口，生路难寻，只好祈求妖魔，结果招来了一只白鹿妖。
“其实那一晚。”乌秀平静地勾着唇角：“你已经死了。”
秦月寻想起了那块手帕。
手帕根本不能算是手帕，只是主人随意地从衣角撕下来的碎片。
年少时的美寇，几乎是神通广大，无所不能。大家都被关在铁笼里，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沾湿的衣角，浸润了他因多日未曾进水而变得龟裂的唇。
他从衣襟处摸出那块藏得妥帖的布料，思索片刻，终是分为两半，一大一小。大的继续放好，小的和黄符一起烧了。
黄符升至半空，布料烧尽之后，变成了一团暖灯似的黄光。黄光缓缓转悠，确定了方向之后，朝黑夜中飞去。
秦月寻多日沉重的脸上，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。他收剑朝黑暗而去，追随黄光而去。
黄光冲破黑暗，在一处开阔的树林里停下。月光如水，在微有绿意的草地上流淌。黄团左探右探，找到一处坑洞，一头钻了进去。
秦月寻跟着来到坑洞边上，黄光消失，黄符被一团火烧着，慢悠悠地落下去，照亮了里面的情状。
追踪术已经找到了他想找到的人。
先前他割下来的那一小块布料，掉在了坑底——的一堆白骨上。
女人的尸骨。
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谁。
秦月寻眼眸微怔，想通其中关节，脸色陡然苍白。
饶是美寇心有准备，也不禁张口无言了。她静了很久，放开乌秀，几次看了看自己的身体，最后艰难地问道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很简单。你的身体不能用了，所以就给你换了一个新的身体。”乌秀说着抬起剑尖，在美寇手腕上划了一个口子，放置唇边一个湿润的吻。接着那伤口便肉眼可见地愈合。
乌秀笑着摊手：“就是这样。”
只有动物才有这样的愈合能力。
美寇心中有了猜测：“是狐狸？”那晚坑底的尸骸，依稀是狐狸的。再加上她这几天对兔子和野稚的反应，基本就能确定了。
“不错。”
妖魔的交易果然不是好做的。
美寇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，能活下来就是好的。
“那我现在，到底是人还是妖？”美寇心想，若说是妖，可是什么能力都没有，除了贪吃，其他的什么都没变。
“不知道，我也是第一次处理你这种情况。”乌秀道：“不要担心，你如今正朝妖化的路上走，以后体征会更加明显。这是好事，若是你有天赋，我们可以一起追寻长生之法，与天同寿。”
“是不是很好？”乌秀笑意盈盈，看得出来，他是真的对长生这件事追求执着。
“那你当初选中我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了？”
乌秀坦诚应道：“是。”
在他心中，利用价值大概才是第一位的。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，全部都是出于长生。
美寇异常沉默，乌秀疑惑道：“你怎么不说话？方才为何不走了？”
危险重重，如何能走？
更何况，更何况
美寇倔强地看着他：“我不想走了，你说过的，我可以来找你。”
乌秀道：“不错，我是这样说过。不过我觉得，你可能不喜欢在我身边。你想回大唐长安去，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。”
不，她并不想做普通人，她想做人上人，可以随意决定人的生死。她不要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”，她要成为刀俎，随心所欲地宰割其他鱼肉。
“我的仇人还没杀完。”美寇凑近乌秀，几乎与他鼻息相触：“我要留下来。”
乌秀并不避闪，眼中盛满笑意：“你能想明白，这很好。可是你要知道，如果选择了我，就必须助我成事，下一次再反悔，我会杀了你的。”
美寇揪住了他的衣领，话中有股狠戾的意味：“好！我不反悔，你也不许反悔，否则，我也会杀了你。”
乌秀顿了顿：“你太弱了，杀不了我。”
美寇却很笃定：“即使我很弱，我也一定杀得了你。”
乌秀摇摇头，并不打算与她争辩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。他握上了美寇的手腕，想要把她的手拿下来，却反被紧紧握住了手。
她的眼中似有灼灼火光，双眼发亮地看着乌秀，目不转睛。
乌秀挣不开，浅笑：“这是何意？”
美寇盯着他看了会儿，忽然凑近在他唇上咬了一口，撕扯出一道伤口。
乌秀的眼眸蓦地亮了，变成了幽深的蓝色，在黑暗中泛着光。他抹了抹唇角的血痕，道：“没听说狐狸吸血的？”
美寇满意地弯了红唇：“那我就做第一个。”说完，她再次凑了上去，双唇相贴，极尽温柔。
严格说来，这是他们第一个吻。
许久分开时，美寇在他耳边咬了一口，正如乌秀之前对她的那样。她听着乌秀沉重的呼吸，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。
“我想与你交欢。”
很奇怪的感觉。
让乌秀心中发痒，又有种不受控制的慌乱。尽管只是一点点，他还是警惕地将它挡在外面。
乌秀推远了美寇的红唇，笑着说：“怎么办？我却不想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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