牟彪便带着那黑衣人回了家,过去一问那聂十三,聂十三擦了额头的汗道,

    “她这条命呢我给拖了一日,那伤处就在心脏里,除非有个高明的大夫,能破开胸膛将里头的银钗给取出来,若是不然她迟早也是个死字!”

    牟彪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,

    “破开胸膛就能救命了?”

    聂十三摇头,

    “哪儿那么好的事,不过就是赌命罢了,若是手法高明,许是有三成的把握……”

    牟彪便有些不想救了,这破开胸膛就是个九死一生的事儿,更何况还要取出陷在肉里的银钗子,还要救人,说不得胸口一剖开,人就没了!

    牟彪不想救,聂十三只通内科不知外科,是不敢救,二人商量着要放弃了,这时节外头有人闯进来了,

    “八爷!八爷!”

    那人进来就连连磕头,

    “八爷,小的求您,救救柳杏吧!八爷……小的求您了!”

    牟彪一见来人,却是嘿嘿两声,笑了,

    “王二虎,你这是做甚么?”

    来人正是那自进了牟府就沉默寡言,闷头干活的王二虎,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,

    “八爷,还请您救一救柳杏吧,小的愿意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!”

    牟彪听了便笑,

    “你这条命就是爷我救的,你已经欠了一条命了,如今还要欠一条命,你这辈子做牛做马怕是都不够了!”

    王二虎忙道,

    “今世不成,来世……小人也要还您的!”

    牟彪只是笑,低头看他,

    “怎得……你对柳杏这丫头动了真情了?”

    想了想露出一个是男人都懂的笑容来,

    “这丫头生得好,身段儿也好,你这是……成事了?”

    王二虎低头半晌咬牙道,

    “八爷,小人知晓犯了府里的规矩,您要打要杀都随意,还求您饶了她一命吧!”

    牟彪看着他歪了歪头,半晌问道,

    “当真要我救她?”

    “求八爷了!”

    王二虎又磕头,

    “砰砰砰砰……”

    那脑袋碰在地上,实实在在的没有半点虚假,牟彪待他磕到额头见了血,这才缓缓道,

    “成吧!我救她可以……”

    见王二虎直起身,一脸惊喜的看着他,又接着道,

    “我也用不着你报答……”

    这下子王二虎却是一脸疑惑了,又听牟彪道,

    “我要你告诉我,你与那以前的英儿姑娘,如今的东宫选侍高英儿是甚么关系?”

    王二虎闻言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了,半晌才似找回了声音应道,

    “八……八爷说的甚么,小的不懂!”

    牟彪一笑,

    “你在小汤山被我在雪地里发现,而发现的当天晚上,有人夜闯了太子殿下在小汤山的行宫,太子不在那处,只有一位高家小姐在,那位高家小姐便是以前的英儿姑娘,现在的高选侍……”

    牟彪低头看他,一抬手阻止了一脸急切欲辩驳的王二虎,笑眯眯道,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以为当初我们在山路上相遇时你留了大半张脸的络腮胡,又刻意变了声音说话,我便认不出你来了?”

    雪地里的王二虎脸上没了络腮胡,眼也是紧紧闭着的,又事隔了一段时间,要说普通人说不得还真会认不出来,可牟彪是谁,牟彪干得这一行,学的就是如何从一大街的芸芸众生之中,找出自己要拿的那个人,他记不住此人的脸,可记得他的身形,他的步伐,他抬手的姿势,只王二虎醒来之后,他一直未曾露面,再之后便是再见此人,也装做毫不在意的模样,以至得王二虎心中还暗暗松了一口气,以为时过境迁,这位大人早认不出,自己这当初在山道上领着人打劫他们的匪首了!

    他却是万万没想到,牟彪在这里等着他呢!

    王二虎的一张脸瞬时白了,抖着嘴唇看着牟彪半晌,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早认出我来了?”

    牟彪哈哈一笑点头,

    “是啊!早认出你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说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,

    “你即知我早认出你来了,又一直没有要你性命,我想要的是甚么,所以……明人不说暗话,你若是照实说了,我便救了这柳杏,她若是命大能逃过这一劫,我便将她赐给你,以后时机成熟,我便放了你们离开京城,自去逍遥度日如何?”

    说来说去,这一番话才是戳中了王二虎的软肋,王二虎梗着脖子跪在那里,任额头上的鲜血流到了脸上,又滴到了前襟上,目光变幻闪烁不停,最后终于一咬牙,

    “八爷,可是说话算数!”

    牟彪冷冷一笑,

    “你有资格同我讨价还价么,今日我便是不救人,想要你开口……你能不开口么?”

    王二虎知晓牟彪说的是事实,若是他有心为难,自己早死八百回了,又何必等到今日,当下咬牙应道,

    “八爷,小人实话同您说了吧,那英儿原名叫做石英儿,乃是小人早年的姘头……”

    “姘头?”

    牟彪眉头一皱,

    “为何是姘头?”

    王二虎道,

    “她原是有男人的,男人一直有病,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,就跟着我们干起了抢劫的勾当,她是女人又生有几分姿色,被我派出去打探消息,混进城里藏身在女支院里,遇上出城的富商就将消息传出来,我们去打劫之后,按着规矩再分脏……”

    牟彪点头,

    “所以……你们打劫我们那一回,就是她送的消息?”

    王二虎点头,

    “正是,前头我们抢了那老鸨一回,后头她跟着你们出来,又报了一回消息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这处咬牙切齿道,

    “不过那女表子这是攀上高枝了,故意害我们,明知你们是官府的人,又个个身怀武艺,居然没有说实话,让我们栽了跟头!”

    牟彪眯起了眼,回想那女人所作所为,暗道,

    “那女人许是瞧出来我们不同一般,不过想来应当不知晓我们的真实身份,那时节……她怕是已经盯上太子殿下了,所以在之后的山道遇劫之中才来一出美救英雄,把太子爷殿哄得团团转……之后又进了东宫……”

    这女人心机真深啊!

    王二虎一脸愤怒的道,

    “小人被八爷打下了山去,小人命大没死,只是受了伤,小人寻了一个山洞子躲起来,躲过了八爷你众下属的搜捕,待再回到山寨时,那寨上的兄弟以为小人死了,早分了家当四散逃了,小人手下没了兄弟,也干不了那打家劫舍的活计了,那也是四处寻活计很吃了些苦,最后跟着商队到了京城……”

    再之后的事儿倒也简单了,那位英儿姑娘当时已经入了高家,做了高家女,她初来京城,自然要出来见识京城繁华,却是被在街面等着给人扛包的王二虎瞧见了,王二虎一路跟踪着她到了高家,之后晚上翻墙进去,要同老情人算那笔旧账。

    如今的高小姐见着王二虎先是大吃一惊,之后却是惊喜不已,抱着王二虎便哭了起来,说自己原本就是高家失散的女儿,那商队里的人中有一位瞧出了她的身世,便把她带来了京城,她并非是有意害他们,只是那帮子人厉害,每日看守着她,不许她出门半步,她才没能把消息传来,如此黑白颠倒,胡说八道一通。

    再把人往床上一拉,王二虎立时就迷糊了,当真信了她的鬼话,与她一夜颠鸾倒凤之后,东宫那边派人来请高小姐去小汤山游玩。

    高小姐欣然前往,走时好言安抚王二虎,还给了他银子,让他等着自己回来,王二虎初时还真乖乖等着,只一来银子用完,二来他也不放心高小姐,无事就在高家附近打转等着人回来,却是听到了不少这位高家失而复得的女儿的轶事。

    原来人家是被太子殿下所救,如今回到家中也呆了不多久,马上就要入东宫,伺候太子殿下了!

    王二虎闻言如何能不恼怒?

    他当时就跑去了小汤山,仗着自己有几分身手,在小汤山行宫外埋伏了好几日,才寻着一个机会潜了进去,他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,还真让他摸到了太子的行宫,找着了正在里头享受热汤的高小姐。

    二人这厢一番对峙,高小姐又是落眼泪又是一番真情表白,总算是将人稳住了,二人在汤池里云雨一番,高小姐只说是去换衣裳,结果她人没回来,行宫的侍卫们却到了,于是王二虎光着屁股跑了出来,再之后的事儿牟彪就知晓了!

    牟彪听了心里暗叹,

    “那女人倒是有些手段,哄骗了这货好几回,若不是真刀真枪的砍到头上了,他只怕还在做高家女婿的美梦呢!”

    想到这处,他问道,

    “这些话都是你的一面之辞,你有何证据?”

    王二虎想了想道,

    “那女人胸口有颗红痣,屁股上面有一块菱形的胎记,还有……”

    他再想了想道,

    “还有……她……她喜欢……喜欢……”

    牟彪听了嘿嘿笑,点头道,

    “嘿……成吧!姑且信你一回,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,这人我是答应救了,可能不能救活,那是不是我说了算的!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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