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顾明谨,你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陆寅本是抱着手臂看热闹的态度,被顾明谨这一指,立即来了火气,如公鸡一般气冲冲地跑到顾明谨面前,瞪大着眼睛怒视着他。

    顾明谨弯了弯唇角,如春风拂过百花盛开,令这满院芬芳也失了颜色:“没什么意思,只是听到新奇的说法,所以多确认了一句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你!”陆寅浑身毛都炸开了,如斗鸡扑腾起翅膀,似要攻击。

    颜苒松了口气,顾明谨这话就是给她台阶下了,于是她默默回到了一个门客该有的位置——齐南枝的身后。

    她这一动作被齐南枝解读成寻求庇护依赖,耳尖立马攀上一缕薄红,他强压下快要溢出来喜色,对着陆寅道:

    “顾世子说得不错,世人总从门缝看人,说的话也总是固执,少有新鲜看法,既然我家门客的说法令顾世子都觉得新奇,倒不如借机比上一比,届时高下如何,也能重新有个说法。”

    陆寅一听,怒气立马散了,激动地连连拍掌道:“如此甚好,自顾世子12岁去了云州,便再未与我们比试过了,虽说你以前独占鳌头,但这么多年过去,也该再重新比比了,顾世子,你说呢?”

    顾明谨状若不经意地扫向颜苒,见她正看着陆寅点头,虽辨不清面具下的表情,但看得出是有些期待的,思及明日会发生的事情,他难得的心一软,轻轻点了点头:

    “既然陆世子如此兴致勃勃,顾某也只能客随主便了。”

    颜苒一惊,顾明谨真要和陆寅比?若是打击了他那可怜的自尊心,那她的计划……

    她不禁横了顾明谨一眼,这厮抽哪门子风,他前世哪里参加过什么赏花会,又怎会让人拿捏着比试?他不是向来眼高于顶,瞧不起俗人的吗?

    收到颜苒激动的眼神,顾明谨看向她的方向,弯起了一抹自信的笑意。

    颜苒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更凉了……

    信王府花园之内,其它娘子的心也同样悬着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,她们都将顾明谨奉成心里的一尊神,可真到了要比试的时候,她们反倒有些害怕,怕顾明谨输给陆寅或者任何一位郎君,从此神庙坍塌,压得心也一齐碎了。

    这种恐惧并非空穴来风,而是来自长安坊间的传言。

    传言说,顾明谨年少时确实一骑绝尘,但随着年岁渐长,也有些伤仲永般的颓势。

    他担心总有一天会输掉,索性自己逃到了云州,一来是可以远离长安,保持他独占鳌头的神秘,二来可以争些战功,成年后回了长安便能加官进爵。

    云州总受蛮族滋扰,可他是贤王世子,总兵不会让他真的上战场,而那些将士拼杀来的功勋,也不好不带上他一份。

    在长安人的眼里,顾明谨的战功便是如此得来的。

    证据便是他恍若美玉一般的肌肤,和从画上走出的俊美容颜,光亮却又让人觉得易碎,哪像在沙场上打滚粗糙将士?

    这么如玉般的人儿,就该金尊玉贵地养着,供奉以世上顶好的东西。

    显然,陆寅也这么想,这些年,他在金吾卫可是一架一架打出来,不知受了多少苦累,流了多少血汗,又怎敌不过娘们唧唧的顾明谨。

    于是他抢先道:“比武艺。”

    颜苒很想扶额,陆寅究竟有没有脑子?顾明谨从不参与诗会酒会,就算有落下的,也该是诗词歌赋。

    就算陆寅不善此道,在场的郎君不乏文采出众的,也不是不可能和顾明谨斗个平分秋色。

    且文无第一,文这东西,好坏在人,即使顾明谨是文曲星再世,满园宾客也会给陆寅这个东道主留几分薄面。

    可陆寅偏想亲自打败他,文这东西,他确实也只有靠人赏面子的水准。

    顾明谨看穿了他的心思,戏谑一笑:“今日是赏花会,陆世子当真要比武?”

    这话一出,更让陆寅觉得他心虚,多年的夙愿即将达成,他燃起了战意,放肆地笑道:

    “哈哈哈,本世子知道,顾世子瓷娃娃一般的人,可不能磕着碰着,今日这园子也施展不开,就比拉弓射箭吧,让大家都参与进来,如何?”

    顾明谨眼里闪过一丝狡黠,颜苒注意到了,默默在心里为陆寅点了根蜡。

    只听顾明谨道:“甚好,只是今日群英荟萃,若无彩头,是不是少了点趣味?”

    已经把自己当作胜利者的陆寅一顿,有些不耐地想,有什么好要彩头的,长安就数他箭术最好,备了彩头最后也是自己拿走。

    但既然顾明谨都这么说了,他也不好在满园宾客面前推脱,且他心里有了个更妙的想法。

    只要他能拿出顾明谨极其想要的东西,再当着他的面赢走,失之交臂时,才能尽情享受他的失望与不甘。

    他的眼里亮光一闪,那个东西,放眼长安,应该不会有人不想要。

    “来人,将前些日子陛下赐我的宝物奉上来。”陆寅一面吩咐,一面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顾明谨身边,挑衅地看着他:

    “既然顾世子开口了,那本世子一定要拿出最好的东西,这样顾世子赢起来,也能更快意些。”

    他故意暗示顾明谨能赢走彩头,也是为了打败他时能更加令其失望。

    “想来,陆世子指的是你在孙氏医馆找出的那对前朝宝剑吧。”顾明谨转了个身子,看向围过来的诸多宾客,露出一抹醉人的笑:

    “那对宝剑,一名白昼,一名长夜,是前朝国宝之一,陆世子在孙家医馆搜到,实在想要地紧,陛下仁慈,便圆了你的心愿,如今你竟愿意拿它们当彩头,此等心胸,令人佩服。”

    陆寅闻言,脸骤然一白,还没等他来得及解释,园中的郎君娘子们已然露出惊喜的神色,互相交流起来。

    “竟是前朝国宝,今日这场比试有得看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愧是陆世子,果真大手笔。”

    “没想到我此生还能有幸见到前朝国宝一面,真真是撞了大运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陆寅擦了擦额上的汗,面对着铺天盖地的夸赞,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
    即使是隔着面具,颜苒也从他那青白交加的脸上看出来,他原本要拿的不是这对宝剑。

    这便是得罪顾明谨的下场吗?颜苒不禁有些物伤其类,不忍心再看,别过眼睛,却又瞧见顾明谨正悠闲地坐着,老神在在地品茶。

    几个小娘子红了脸偷偷看他,可碍于他周身冰冷的气势,都不敢上前搭话。

    颜苒轻轻叹了一口气,若是放任顾明谨胜了陆寅,赢走那宝剑,便难从陆寅嘴里套话了。

    “想要那宝剑?”齐南枝在她身旁轻声问道。

    颜苒回了回神,才发现视线之中,宝剑已然被摆了过来,郎君们围成了圈,正对面前的宝剑赞不绝口。

    她方才的样子,像是在看着宝剑发呆。

    颜苒一时不知怎么答,还在思索时,齐南枝却觉得她是不好意思,弯着眉眼笑道:

    “我不善射箭,也无心姻缘,不如替我去参赛,亲自将那剑赢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可以吗?”颜苒有些心动,想必对于陆寅来说,宁可别人赢走宝剑,也不愿意再让顾明谨出风头。

    “你看着。”齐南枝笑了笑,紧接着走到了陆寅身边,躬身一礼,用算不得小的声音道:

    “陆世子见谅,南枝今日身体不适,参赛恐辱没宝剑,我家这位先生一直很想与顾世子切磋,能否让他替我参赛?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其它郎君也都看了过来,他们对那宝剑也眼馋地紧,但终归有人不善射箭,若能请人代为参赛,也算能看到一丝希望。

    陆寅看着齐南枝,一个绝妙的主意在脑海里成形。

    “既然是国舅爷的要求,本世子哪有不应的道理。”陆寅立马回了齐南枝,又对着满园宾客道:“诸位郎君娘子也都可以让人代为参与……但时间有限,便莫找府外之人了,比试在两刻后开始。”

    “娘子也可以参与?”有小娘子问道。

    “自然,无论男女,嫡庶,只要是今日我信王府受邀之人,便可自己或请人代为参与。”陆寅点了点头,眼神却是看向顾明谨。

    “陆世子大度!”有人忍不住夸赞道。

    “呵。”顾明谨戏谑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陆寅这算盘,都快响彻整个长安了。

    他方才所说的开明之策,实际上让信王府占尽了便宜:试问有几家赴赏花宴会带箭术高手?

    但信王府作为东道主,府内可养着不少门客。

    让这些门客代替整个信王府的嫡子嫡女庶子庶女表亲云云参赛,再加上陆寅他自己,胜算不可谓不大。

    “家主这一步妙极。”颜苒看着信王府鱼贯而出的武客,忍不住对着齐南枝赞道。

    齐南枝这一步请君入瓮,算是将陆寅的心思给吃透了。

    “陆寅的心思不难猜,但我信你能赢。”齐南枝轻声道。

    远处的陆寅还在得意洋洋,颜苒不禁可怜起他,在长安这个满是人精的地方,被顾明谨齐南枝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。

    想起什么,她突然凑到齐南枝耳边,轻声耳语了什么。

    齐南枝露出错愕的神情,蹙着眉问道:“这是为何?”

    颜苒摇了摇头,将他拉向了静谧处……

    远处的顾明谨喝茶的动作随之一顿,再低头,莹白的瓷杯上出现了几道裂痕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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