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咕咕。”

    白色的信鸽扑闪着翅膀,越过高高的围墙,停在一处处满是藤蔓的架子上,探头探脑地四处看着。

    仆从打扮的男子从它腿上取下一封信,辨认标志后神色一变,径直朝某处行去。

    齐府书房,齐宴叩响了门,轻声道:“主子,简……颜娘子的信。”

    吱嘎——齐南枝亲自来开了门,将信接了过去,快速打开,细细阅览。

    齐南枝将那娟秀的字体翻来覆去看了数遍,才小心翼翼地收了纸,贴身放好。

    见齐南枝久久没有别的动作,齐宴试探着问道:“主子,不用回信吗?”

    齐南枝面色微红,轻声道:“她那边不方便收信,让我们若有急事,径直去贤王府找她。”

    齐宴面露难色:“这……虽说我们投了陛下那边,与贤王府不再算是敌人,但此番动作,终究是不妥。”

    “隐蔽些就是了,先前在顾明谨面前,本官已坦白我二人有旧,还怕他不成?”齐南枝不以为然,想了想又道:“你莫要再说漏嘴了,颜娘子来信已言明她以简复的身份开罪了陛下,莫把祸水引到她本人那。”

    齐宴摸了摸鼻子,心想主子对颜娘子倒真是非比寻常,不计较她连累齐家便罢了,还嘱咐自个莫把祸水引到她那。

    莫把她惹下的祸事,引到她自己那……

    他抿了抿唇,行下一礼,问出了心中郁结的问题:“是。只是‘简复’是我齐家首席,陛下会不会因此迁怒齐家?”

    齐南枝果断地摇了摇头:“陛下和信王都未提及此事,只是派人暗中盯着,想来是有什么不想声张的理由。”

    想起了什么,齐宴面色更白,放轻声音道:“就算陛下不想声张,但终归还是会心存防备,您先前谋划的,为了调颜将军回长安,让颜娘子‘救’太子一次,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些?”

    齐南枝正要说什么,却被另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。

    “国舅爷,皇后殿下召您入宫。”

    齐南枝一怔,这个节骨眼,齐淑娴召他入宫,莫不是发现了什么?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六横街,颜苒的马车内。

    “娘子,抓他的好像是大理寺的人。”脑海里闪过那双猩红的眼睛,小芸拍着胸口,依旧心有余悸。

    而她家娘子垂着眼,看着老神在在,说话也似有些深意在:

    “大理寺抓的,想来是重罪之人。”

    小芸侧耳听了听,疑惑道:“可我听百姓有人说,他今天刚进得长安,还未曾落脚,便被抓了。”

    颜苒淡笑:“想来是大理寺的哪位官爷,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吧。”

    小芸惊讶地捂住了嘴:“那可真是厉害了,也不知他‘预见’了什么重罪?”

    思及此事,颜苒眼眸微暗,前世,帘外之人残忍地杀害并吃掉了二十名孩童。

    由于死者尸骨无存且互相没有关联,最开始一直当做失踪案处理,并未呈交大理寺,一度延误了破案时机。

    等到顾明谨接手并侦破这个案子时,已经太晚了。

    此案震惊长安,真凶百死难赎,颜苒曾经想过,若能在他抵达长安时杀了他,是不是便能救下那二十个孩子的性命。

    哪怕会扰乱因果,改变很多事情。

    她了解顾明谨,若他重生,也一定不会放任那些孩子去死。

    从今日的情形看来,她猜对了,重生的不止她一个,因为某种原因,顾明谨也一并回来了。

    而他回来的时间,应当和自己差不多,才能解释他那日带张素芫过来为她治疗春温。

    唯一不清楚的地方在于,顾明谨是从哪一年回来的?

    他是否知道,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?

    经过夺舍一事,颜苒甚至不确定,他到底是敌是友?

    “娘子,盛仙斋到了,您要些什么?婢子去买。”

    小芸的询问声打断了颜苒纷乱的思绪。

    颜苒一愣,下意识道:“绿豆百合糕、红豆相思饼、芝麻核桃酥……这些都不要买,其它的你看着买点就好。”

    她说得又快又多,小芸愣愣地没记下来,正是凌乱之际,颜苒竟然又说排除以上?

    “失礼了,那些是我不爱吃的,你看着买些招牌便好。”贤王府的两个丫鬟还在一旁,颜苒及时将话圆了回去。

    她还不想让顾明谨知道,自己也是重生的。

    顾明谨这厮口味刁钻地紧,相处三年,她只知他不爱吃什么,还未见他爱吃什么。

    也许,是对吃不感兴趣。

    颜苒看向另外两个丫头:“你二人毕竟是贤王府的人,更知道世子的喜好,便随小芸一同去吧,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二人应了,随小芸一起掀帘下车,车外的风景一闪而过,颜苒眯了眯眼,没有看清那张熟悉的脸。

    她支着头,心里又开始烦乱,顾明谨重生对她而言并不算好事,超出掌控的任何因素都可能乱了这盘棋,幸而现下她掌握了一步先机。

    只是下一步,又当如何走呢?

    陌生气息裹住了马车,车身缓缓晃动,颜苒心念一动,装作不查,靠在桌案上轻阖着双目。

    “呜呜……”车帘轻响,车上陡然多了几道陌生的气息,伴着一份战栗恐惧,带着些细碎的呜咽。

    颜苒感觉到,此时车内进了三名壮汉和一个少年,车夫应当已经被击晕了,少年不敢说话,这三人多半是亡命之徒,手上有兵器。

    衣袖下的手已然握紧了匕首,她感受着气息与方位,可以出刀如电,一击毙命。

    然而当她轻抬起眼时,却猛然松了身子,将匕首藏回腿上。

    那少年不是别人,正是当朝太子,苏惊鸿。

    怎么回事?难道这一出是齐南枝安排的?可她明明……

    冰凉的刀刃抵上了颜苒的脖颈,说话之人的声音沙哑而冷漠:“别装了,若你敢出声,我便要了你的命。”

    “大哥,一个女人而已,直接杀了吧。”一旁的刀疤男看着颜苒面露凶光。

    威胁她的男子正色道:“我们求财之人亦有道义,那便是不可放过任何值钱的东西,比如这般容貌的美人。”

    “不愧是大哥。”刀疤男佩服道。

    “我配合你们,只要你们不杀我。”颜苒睁开眼,挤出一层水濛濛的雾气,美丽而脆弱。

    刀疤男狞笑道:“好啊,美人,哥哥们会把你卖个好价钱的。”

    “大哥,久等了。”一个男子坐在了前面的车辕上,扬鞭驱动了马车。

    “怎么这么久?”被称为“大哥”的男子蹙眉问道。

    男子将头探进来,轻声答道:“今日这附近出了事,有不少大理寺的人,兄弟查探了一番,临时换了条道。”

    大哥道:“越快出城越好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颜苒心里打鼓,这些人究竟是不是齐南枝找来的?且有颜睢在,他们又是如何上的马车?

    “呜呜,为什么是我?路上那么多人,你们为何就要祸害我?”颜苒一扁嘴,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,无助又绝望,音量却不大,不会让贼人感觉到会被暴露。

    “闭嘴,再哭,爷废了你的嗓子。”大哥将刀尖朝她脖颈上迫了迫,命令刀疤将她绑起来。

    “呜呜,轻点。”颜苒主动伸出手,只是暗地里悄悄做了几个动作,让那结难系而易解。

    刀疤很受用她的配合,笑眯眯道:“你这蠢娘们,整条路上就你家马车最大,还没人守着,不劫你劫谁?”

    “求求你们放我下车,你们带着我也不便行动对不对?我保证不会到处说,求你们,呜呜……”颜苒卑微的祈求戛然而止,是一直闷声的男子点了她的哑穴,从劲力上看,是一个内家高手。

    “聒噪地紧,大哥,还是杀了吧。”高手声冷如冰,对她的命漠视到了极点。

    大哥笑了笑,面上从容自信:“一看你便未去过风月场,依我看,她的姿色丝毫不输于任何一个花魁娘子,搞不好比这小娃娃还值钱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,颜苒的心陡然沉了下去,若是齐南枝的人,方才便应顺势放她下车,给她机会来搭救太子殿下,不会点她的哑穴,更不会将她同花魁比较。

    这批人,恐怕是真正,心怀不轨的贼人!

    高手眉心微蹙,狐疑地看向苏惊鸿,上下打量一番:“提及此事,大哥,您不觉得,这一国太子到手得太容易了些?”

    听了这话,刀疤第一个面露不悦,怒道:“什么叫容易?我们在宫门口守了多少个年月?是这小子贪玩自己跑出来,他没了皇帝老子的庇佑,又算个狗屁玩意!”

    大哥倾身捏了捏苏惊鸿白嫩的脸颊,笑得开怀:“哈哈哈,二弟所说,话糙理不糙。”

    高手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嫌恶,他未回答两人自以为是的话,而是转过身,将车帘掀开一角,鹰隼般的目光防备地盯着的外面,腰间的刀随时准备出鞘。

    颜苒在心里盘算,老大和刀疤不足为惧,前面赶车的不知深浅,但所隔尚远,最值得忌惮的是这个倚窗之人,只要有他在,她便无法保证自己与苏惊鸿都能全身而退。

    马车外的人声渐小,透过高手掀开的一角,颜苒看见马车向一处深巷拐去,若离了人来人往的大路,便不知前方是个什么处境了。

    怎么办?是静待时机,还是,赌一把出手呢?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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